第九十四章 轮回

久央 / 著投票加入书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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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那你当初,为何不将我与母亲接过?”九头虫开口问道:“身为龙王,取个妾过门,也不是什么难事吧。”

    那万圣龙王闻言,有些悲伤的皱了皱眉:“当时我父王还掌着大全,我一旦有什么反驳他的地方,这龙王的位置,很可能落在我的兄弟等其他人身上,因此,我必须十分听话,只想着,拼命的获得这位置,好将你和你母亲接过来。奈何……等到我真正即位之后,你母亲也故去了。而你……你是九头虫的真身……无法来这里成为龙族的后裔。”

    “无法成为龙族后裔,便是你不接我过来的理由?”九头虫心中仍旧是充满着怨恨,这么多年来,没有母亲的日子,他一直过着类似流浪的生活,而这个名义上的父亲,却从未接济过自己。

    “只怕是因为,你有一个九头虫的儿子,坏了你的面子吧。”哪只原本满脸悲伤的九头虫,竟忽然笑着嘲讽道。

    “我……”万圣龙王被噎的无言以对,他怔怔的看着九头虫,却忽然没了曾经的亲近,只觉得有些危险。

    “是你害死了母亲。”九头虫勾了勾唇角,冷笑着说道:“若是没有你,母亲也不会日日夜夜以泪洗面,不会这么难过,更不会……更不会那么早就故去了。”

    九头虫忽然握住了原本掉落在他手边的尖枪:“你从来都不知道,母亲过得有多惨,你从来都不知道,我们母子二人,在别人眼中是一个怎样多余的存在,你不会知道,母亲为了你,受了多大的委屈,承受了多大的争议,你也不知道……不知道我们母子二人,是如何在夹缝中生存,活的生不如死,活的人畜不如。”

    九头虫冷笑了一下,可是眼角却缓缓地滑下了一滴眼泪。

    “你爱过母亲吗?”九头虫忽然开口,看着万圣龙王问道。

    “那是自然啊!”万圣龙王开口说道:“你母亲,一直在我心里啊。”

    “那我呢?”九头虫又问。

    “你是我唯一的儿子,九儿,你放心,到时候你同圣儿成了亲,这龙宫,自然还是你的。”万圣龙王有些匆忙的开口说道。

    “呵呵……”九头虫眼角又划过一滴泪:“说到底啊,我们尊敬的万圣龙王,心中最在乎的,还是自己的面子,事到如今,你还是想着让我和圣儿成亲,还是想着……让我以一个女婿的身份,来到这个地方。”

    万圣龙王微微张了张口,却一句话都说不出。

    “你不是说……你一直爱着母亲吗?”九头虫冷漠的看着眼前的万圣龙王:“母亲一个人在下面,想来肯定很是孤单,肯定思念你的紧……倒不如……你去陪她!”

    九头虫说完这句话,便猛地将手中的尖枪刺入了万圣龙王的心口。

    “你爱母亲,也在乎我,可是,却都无法比得上你爱你自己。”九头虫摇了摇头:“你心里最重要的,永远是你的面子,是你自己。你知不知道,当年若是你早一点接到母亲,母亲就会少一点悲伤,母亲也不会……也不会被人欺凌,郁郁而终……所以,你去赎罪吧。”

    九头虫松开手,任由着他因为齐天的一帮子而打的脑袋出血的血迹恒流在脸上,显得有些狰狞恐怖。然而他却像是丝毫没有察觉出来。

    “好。”万圣龙王却忽然开口说道,随后露出了一个笑容,凄惨……悲凉,却带着些不容忽略的解脱:“终于……”

    万圣龙王最后呢喃了几句,却无人听清他说了什么,齐天淡淡的敛了敛眼睑,万圣龙王说的四个字,他听得清清楚楚。

    他说——终于……来了。

    无人知道万圣龙王临死前浮现的最后一幕是什么,不是他心爱的妻子,也不是这个他心心念念的儿子,更不是他的权力地位。

    是多年以前,一个身材修长,眉眼如画的男子,傲然的站在他面前,对他说:“天道轮回,你逃不掉的。”

    那个时候,万圣龙王还年纪尚轻,他看着眼前躺在血泊中的父亲,又看了看自己手中还淌着血的匕首,嘴边浮现了一丝冷冷的笑容,他还记得年轻的时候的他说:“他心里,不过就只有所谓的权力地位,从未有过我,从未有过母妃。这……是他该得的。”

    然而现在,竟然真的又一次轮回,轮到了他身上。

    弑父之罪,果然如同那人所说,他逃不掉的……

    然而当记忆中的那个修长的男子,同面前的男子的身影再一次重合的时候,他竟然没有过分的惊讶,竟然带了一丝丝的释然。

    这么多年,他提心吊胆。现如今,终于来了。

    他最后一眼,看向了九头虫,他亏欠他的,是罪……或许……也是注定。

    “九儿……”万圣龙王呢喃着,合上了眼睑。

    “爹……”九头虫有些凄惨的轻声叫了一声,他没有想到,他平生,第一次叫爹这个称呼,竟然也成了最后一次。他双腿一伸,向后趟去:“你究竟是谁呢?”九头虫喃喃的说道。

    齐天看着已经快要不行了的九头虫,抬起眼睑,淡声道:“齐天……大圣。”

    “齐天……大圣……”九头虫重复了一遍,似乎有些反应不过来这四个字的含义,顿了许久,才像是终于理解了这四个字的意思,睁开了微眯着的双眼:“闹过天宫的那个大圣啊……”他似乎是想笑,但是努力过后,却并没有扯出一丝的笑容:“败在你手下,也算得上是……不错。”

    九头虫说完,仿佛是用尽了力气,他这一生,最大的理想,就是能够练就盖世武功,成为盖世英雄,那样他便能够保护他母亲,不让她受伤害。然而……她终是没有等到。

    他呼出了一口气,最后一次抬眼,望向了万圣公主。

    等待是山重水复……却始终无法等到柳暗花明之时。

    从此……山水不相逢。

    齐天淡淡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对父子,只是瞬间的时间,便这样双双而终,他轻叹了一口气。他仍旧记得很多很多年前,他偶然经过了这个地方,看到了弑父的万圣龙王,忽记起曾经他倒是同万圣龙王的父亲有过一面之缘,便闲来无事,落下看了看。

    却不曾想,竟然又让他见证了轮回的这一幕。

    一颗珠子从九头虫心口升起,散发着柔和的点点的光芒,看样子,丝毫没有受到污染。

    “他怎么还不醒。”齐天瞥了敖游一眼,随后看向天蓬问道。

    “我怎么知道……”天蓬嘟囔道:“你让我给他吃药,我正经的给了啊。”

    风玄探了探头,看向敖游:“应该快醒了吧,这气息,都恢复的差不多了。”

    齐天伸手,随后捏了一个咒打到了敖游身上,几乎是瞬间,敖游便清醒了过来。

    敖游一睁眼,入眼的便是天蓬的脸,敖游怔怔的看着,顿了三四秒钟的时间,又重新闭上了眼睛。

    天蓬:“……”

    他的脸……就这么经不得看吗?

    然而敖游此刻却以为自己是出现了幻觉,有些尴尬的笑了笑,禁不住喃喃开口道:“真是想不到,死了之后,还能出现幻觉。”敖游有些自嘲,没想到他生前最后想到的那个人,未能叫出来的那个名字,竟然会是——天蓬。

    齐天和风玄闻言对视一眼,竟然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不明的意味、

    “你不觉得这幻觉的持续时间太长了吗?”看着怀中的敖游还是不睁眼睛,天蓬顿时开口说道。

    敖游闻言,有些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睛,怔怔的看着天蓬。

    随后他伸出了手,戳了戳天蓬的脸……肉肉的……

    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,正被天蓬以公主抱的方式抱在怀里……他脑海中顿时一片空白……嗯?啥?啊?

    “敖游……”此时一声喃喃的声音,唤回了敖游的思绪,敖游有些匆忙失措的从天蓬怀中出来,有些惊慌失措的站了起来,然而还是意外的崴了一下脚。

    “敖游……”万圣公主见状,赶忙上前想要扶住敖游,然而却被天蓬抢先一步,天蓬直接拎过了敖游:“怎么?还没恢复好吗?连站都站不稳。”

    “我没事。”敖游慌张的挣脱了天蓬的手,面色带着些不自然的红润,他抬眼看向了万圣公主,随后一歪头,便看到了地上的九头虫和万圣龙王。

    “多谢大圣。”敖游对着齐天开口说道。当时在万圣龙王让自己放下剑的那一刻,他立刻结了一个水印,传给了齐天。只是不曾想,那九头虫竟然趁人之危,一枪刺过来。

    “圣儿……”敖游看着眼前的万圣公主,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说些什么,他微微顿了顿,而后道:“你以后……”话说了一半,却兀自顿住了。

    “敖游……你当真,不愿留下吗?”万圣公主心里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,纵使是万般的不情愿,但是还是不想要去勉强他。

    “我还有事情去做,留不得的,再说……我也不想留下。”敖游抬头看着万圣公主说道。

    “那我若是跟你走,你也不愿带我吗?”万圣公主仿佛是不死心一般,怔怔的看着敖游说道。

    “嗯。”敖游轻轻点了点头:“你一个女子跟着我们会有诸多不便,况且此行凶险未知,你跟着……会很辛苦麻烦的。”

    “可我不怕啊……”万圣公主有些悲伤的看着敖游说道:“我不介意的。”

    敖游闻言,摇了摇头,她不介意,可是他介意啊。

    “往后,你好好照顾自己,”敖游抬头看着万圣公主开口说道:“寻一个好人,好好的过。”敖游缓缓笑着,带着些许柔和的意味看着万圣公主。缘分这事儿呢,不好强求,他现在只想不负自己的心,所以对万圣公主,便只能伤害了。

    他没有办法违背自己的内心,去给她一个不真实的做作的敖游。与其这样,倒不如两人个在天涯,互不思念。

    “如此,我们便走了。”敖游看着低头沉默的万圣公主,缓缓地开口说道。

    “敖游……”哪知万圣公主此刻却泪眼婆娑的抬头看向了敖游:“爹爹死了,而且,他不是我亲爹爹,我没有家了,我……我已经……没人要了……”

    或许是方才一直压抑着,导致现在发泄的时候,有些无法控制,万圣公主一边哭着一边蹲下身子,悲哀的抱住了自己的膝盖。

    “傻瓜。”敖游见状,同样蹲下身子,抬手抚摸上了万圣公主的头:“你还有我啊,我一直都是你的敖游哥哥。而且……你还有你母妃啊。”

    敖游抬手抓住万圣的胳膊,迫使她抬头看向自己:“你母妃,还有你真正的父亲,都惦记着你,也都在爱着你。”

    “是……吗?”万圣公主皱了皱眉,有些不可相信般的看着敖游,顿了许久,才开口问道。

    “是啊。”敖游又是一笑,随后将蹲在地上的万圣公主拉起来,朝着她身后努了努嘴:“不信……你问你母妃啊。”

    万圣公主有些惊讶的回头,便看到了那个站在自己身后,虽然岁月已经在她脸上留下了痕迹,可是却依旧风韵犹存的女子,怔忪了片刻,才缓缓开口,唤了一声“娘。”

    那龙母见万圣呼唤自己,眼角似乎有些湿润,她张开了双臂,对着万圣公主敞开了一个怀抱:“圣儿,来娘这里,娘带你走。”

    万圣公主闻言,回过头看了看敖游,见敖游对自己点了点头,这才缓缓转身,走到了那龙母身边。

    抬手接住了万圣公主之后,龙母有些感恩的看向了齐天一行人,有些感激,但也有些其他的情绪,毕竟这万圣龙王,她名义上的夫君,是因着他们而死的。

    但是……已经不重要了。

    “保重。”龙母对着敖游等人说道,随后,便拉着万圣公主转身离开了。

    最后的最后,万圣公主回过头,看了敖游一眼。

    此后锦书休寄,画楼云雨无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