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5.天空的歌者(中)

o苍白o / 著投票加入书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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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这衣着华丽的女士声音略微低沉,带着些中性的沙哑。

    她应该就是洛维娜夫人了吧?界海暗暗想着。他虽然对这位名满天下的超级巨星有所耳闻,但一则这位夫人从不接受私人采访,二则界海也没有音乐上的偏好,因此倒是没近距离见过她的样子。他正打算上前询问,却不料被人抢先了一步。

    玉茗抚了抚衣袖,不知从何处变出一束雪白玫瑰,双手微颤着递上前:“夫人,未曾预约冒昧前来打扰,还请您不要见怪!这是母亲自己栽种的玉玫瑰,特意叮嘱我带来送给夫人的!”玉茗捧着花笑得像个腼腆男孩,难得有机会能近距离接触到心中的女神,他激动地一时难以自禁。

    “好漂亮的玫瑰,这几日还多亏玉王殿下关照,请替我再次感谢王妃殿下。”洛维娜夫人接过花束轻轻一嗅,欢喜地赞叹。

    “那个……不知道夫人您……有空的话……”玉茗有些吞吞吐吐地想邀请偶像去家中做客,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声响亮的脚步,他诧异地转头看去。

    依旧大开的玻璃门外缓步走进一个气势逼人的高大身影。他看上去大概40来岁,穿着墨绿带金边的禁卫军官服,肩上扣着上校银章,腰间别一把长长的黑鞘横刀,镶着金徽的军官帽被他夹到右手边,露出一头干净利落的棕色短发。他身姿如剑一般笔挺,目光犀利,面庞威严,胡须刮得干干净净只留着青渣。

    “教官!”玉茗一见那军官,立刻如老鼠见到猫一般。他慌忙立正站好,心中七上八下,这次冒冒失失跑过来见女神,也不知这位素来严苛的师长会不会责罚自己。

    军官沉默地看了他一眼倒也没有多问,转而对洛维娜夫人说道:“夫人,没事的话,先告辞。”他的声音很有磁性却又刻板,话语中透着一股不愿多说的孤傲。

    “非常感谢您的帮助!叶迟阁下。”女士含笑轻轻施礼。

    军官点点头作为回应,他余光扫到沙发边的界海,大步走来朝他疑惑地打量一眼。界海被他锋刃般的目光看得浑身一抖,下意识地吞了吞口水,不知道这位气场惊人的阁下盯着自己干什么。军官敏锐地察觉到少年紧张的情绪,刚想开口盘问,一旁的玉茗有些慌乱地抢着替界海解释开来。

    “教官!他是跟我一起来的同学!”玉茗生怕界海说出什么不该说的,急忙上前将少年拉到身边,拍着肩膀一副很是要好的样子,但他嘴角僵硬无比的笑容让气氛更显局促。

    界海毫无防备地被玉茗搭住了肩膀,惊得全身鸡皮疙瘩直竖。他刚想说明身份,忽然瞄到地上碎成一堆的诏令,顿时哑然。他瞄瞄身边笑得无比难看的玉茗,心想还是不说为妙免得解释不清,便将快到嘴边的话又咽回去,干巴巴地笑了几声。

    玉茗的话实在牵强,叶迟显然没有相信。大厅内气氛尴尬,一旁的女士也不愿这样僵持,柔声圆场道:“原来是这样,这位小同学也是来找我的吗?”

    总算有人出手解围,界海心下暗松一口气,他对女士微微一躬,自我介绍道:“夫人您好!我叫界海,是学生会派来陪同夫人您的特别助理……”

    “特别助理?”女士有些惊讶,“我好像没听殿下提起过会派助理过来……”

    “这……”界海干瞪着眼,阿舜怎么又没跟别人交代清楚,现在怎么办?他看看目光愈发凝重的军官,赶忙拍着玉茗的肩膀示意道:“的确是舜殿下派我来的,玉茗学长可以证明……对不对,学长?”他使了个眼色暗指那地上的碎片,情急之下甚至带上了点胁迫意味。

    “……对,对。”玉茗硬着头皮承认下来,心里暗骂:该死的家伙,居然敢拍我肩膀,回去就把衣服扔掉。他虽然极不情愿,但知道若被教官发觉自己的小动作,下场必定更是凄惨,只能咬牙点头。

    “没想到让太子殿下这么费心……”女士优雅地笑笑,又看着玉茗夸道,“玉茗殿下特意送同学过来一趟吗?真是体贴……都说您和太子殿下不和,我倒觉得很是融洽。”

    玉茗干笑几声,心道我可不是来帮舜跑腿的,但教官在侧也不便明说,又把怨气记在了界海身上。

    叶迟上校沉默地旁观至今,丝毫不露表情,仿佛一尊冰冷塑像。此刻事态既已明朗,他也只微微点点头,对玉茗说了声“走”,便转身大步踏出了客厅。

    玉茗应了声是垂首静候,见他出了大厅赶紧朝女士急促地说了句:“夫人!您要是有空的话还请记得来玉王府做客!”说罢也等不及女士反应,匆匆跟上军官的步伐,消失在玻璃门外。

    洛维娜夫人微笑着目送二人离去,一转身带着些许奇怪的表情看向界海。少年只觉一股无形压力扑面而来,他不由自主心跳加速,紧抿住嘴看着那光彩照人的女士缓缓上前。

    “不必紧张,小同学……”女士看出了少年的忐忑,柔声安慰他。她带着优雅笑容走到界海面前,一眼看到那奇特的双瞳,很自然地赞叹了一声,又对少年笑道:“你跟两位殿下关系都不错呀……”

    “还好,还好……”界海尴尬地挠挠头,倒是少了些紧张情绪。

    “不知道太子殿下还有什么口信吗?”

    “没有,夫人,他让我过来听候您的吩咐。”

    “这样啊……”女士略一沉吟,缓缓说道,“我这边也没有其他事务要你去做,不过……既然殿下有心,那请你明早过来陪我一起去广场吧。”

    “好的夫人!”界海点头应下,又迟疑地问道,“那……我今天就先告辞了?”

    女士笑着点点头,界海便从沙发上抓起背包,又朝女士鞠躬告别,飞也似地离开酒店赶去书屋。他心中还有些窃喜,这下两边都可以兼顾到了。

    洛维娜夫人默默盯着少年的背影,直到渐渐消失。她暗暗沉思片刻,依旧带着淡淡微笑走到沙发边,将手中白玫瑰插到玻璃瓶里,便沿着大厅侧边的石梯缓缓走上楼去了。

    第二天是星期六,界海一大早就如约赶到了冰泉酒店,但由于这次没有了诏令,大门守卫板着黑脸不予放行。少年杵在门口正焦急地想主意,不远处缓缓开来一辆超大的白色豪华机车,那比寻常机车宽敞一倍的车厢边镶了圈闪亮金线,厚重的方形车头竖着面灰白色艾格尼萨国旗。

    豪车在大门前停住,走下来一个身穿黑色管家制服的老者。他面庞很瘦但皱纹很少,白色短发梳得一丝不苟,嘴角似乎永远挂着微笑。

    老管家朝门卫点点头示意,转身便看到了身穿学院制服的界海,朝他礼貌地笑笑,刚要进门,就听到远处一声轻呼:“路易斯。”少年循声看去,洛维娜夫人头戴白色草帽,穿着浅色彩纹纱裙,正从酒店大门独自朝外走来。

    “是你呀,小同学。”女士走到门前朝界海微笑,目光中带着些许试探,“来的可真巧,我们这就出发吧。”

    女士不等他回答便轻提裙摆坐进了车中,界海赶忙上前对老者问了声好,跟着坐进车内。老管家轻轻一推将门带上,回转身坐到司机位,他按了按控制盘中央闪着白色荧光的能量钮,一阵轻微的魔力波动后,机车慢慢加速前行。

    这辆豪车内部装饰华丽,头顶是镶满了萤石的水晶板,四周贴着米色天鹅绒内衬,脚下还铺了厚厚的彩绘地毯,如此暖洋洋的格调让界海都觉得有点出汗。他枯坐半天正想开口向女士询问演唱会细节,却只听一声轻笛,机车又缓缓停住,几人相继走下车来。

    界海环顾四周,眼前是宽阔的板石广场,四周长方形的花坛边已被围上了一圈高高的铁护栏,广场中央搭了个巨大的圆形灰布帐篷,将阳光遮得密密实实,看不到里面放了什么东西。

    “路易斯……傍晚你去接他吧,别人我可不放心。”女士对老者低声吩咐了一句,带上界海走进帐篷中。

    少年背着光眯眼打量,帐篷内此刻只有寥寥数人,显得空空荡荡。地面中央被铺上了一层厚厚黑土,也不知是什么用意,几个拿着木犁的工作人员正忙忙碌碌地将土层推平压实。

    “好了,小同学。你就待在这儿吧,我要去后台做最后的准备。”洛维娜夫人见他有些呆愣,笑着嘱咐了一句。

    界海正盯着黑泥满脑子疑惑,闻言连忙称是,目送女士慢慢绕过黑土层,走进了帐篷后侧的小屋内。虽然有些遗憾不能看到演出的筹备到底怎样进行,界海倒也没有过多的好奇心,他盯着来往犁地的工作人员一阵出神,脑中全是对这泥土的莫名猜测。

    忽然,他身背后被人猛地拍了一下,界海惊得浑身一震立刻转回头,小胖墩陆昂正站在帐篷入口看着他直笑。

    “原来是你啊!吓了我一跳!”界海恼怒地扑过来,勾住他肩膀就是一顿埋怨,他使劲揉着好友的圆脑袋,又疑惑地问道,“你怎么也来了?”

    小胖子侧过脑袋避开那魔爪,不慌不忙地理理发型,咳嗽一声指着胸前的白徽章说道:“看见没,我也是学生会干事啦!”

    “嘿!真了不得!瞧你臭屁的样子!”界海看他那得意的模样笑骂了一句,双手揪着他胖乎乎的脸蛋轻轻一拉,小胖墩慌忙抬手抵挡。正在两人嘻嘻闹闹时,帐篷外忽然传来一声严厉呵斥:“喂!两个小鬼,赶快让开路!”

    两位少年赶紧闪到一旁,界海转头看去,外面明亮的阳光中站着两个身披斗篷的身影。前面一人年纪不大,方脸浓眉,面色枯黄,身穿着秘教团的白色长袍,胸前绣了金色凤凰徽记。后面那人则是一身墨绿色旧斗篷,兜帽遮住整张脸,只看见他颌下长长白须一直挂到腰间。

    方才出声呵斥的正是那白衣青年,他又冷冷横了二人一眼,便退到一边躬身说道:“老师,准备工作已差不多了,请您检查。”

    绿袍老者慢悠悠迈步走进帐篷中,他从界海身边经过时,少年闻到一股浓烈的草木清香味,不由深深吸了口气。老人在帐内站定下来看了看黑土层的规模,轻轻点点头,白衣男子赶紧上前高喊一声“退开”,叫过那几个工作人员一起退到门边。

    老者慢慢吞吞伸出右手从斗篷内取出个小布袋,将里边的东西全倒在泥土中,便收起袋子双手平举,帐篷内立刻泛起剧烈的魔力波动。只见老修士指间闪动翠绿色神光,映得这封闭圆帐中一片诡异,他破旧的斗篷无风自起飒飒飘动,但长长的白须却依然纹丝不动,似乎极为沉重的样子。不一会儿,他脚下的泥土里一阵颤抖,从地面不断伸出粗大的墨绿藤蔓,迅速爬满整个帐篷。老修士在藤海中巍然不动,他轻舞双臂,指挥藤蔓缓缓交织成预定形状。不多时,磅礴的魔力渐渐平息,老人收回双手依旧立在原地,界海看完这神奇一幕完全惊呆了。

    此时帐篷中与先前已是截然不同:墨绿藤蔓交叠着搭起百余米长的巨大圆形舞台,远远看去像托起的莲叶,叶面下虬根纵横盘结,纠成一个个粗豪图纹,颇有些莽荒意味。圆台四周八条粗大藤柱直冲棚顶,在上方结成稀疏网格,小小的粉白花朵缀满网顶,网格中央垂下一团幻光花形状的花束,在帐篷内昏暗的光线下闪着荧光。

    绿袍老者慢慢绕着木台打量了一番,满意地点点头,转身不紧不慢地晃出了帐篷。白衣青年又对那群工作人员细细吩咐了几句,便匆匆跟上了老师的步伐。

    界海哪里见过如此巨型的神力之术,跟这位老者的磅礴力量一比,玉茗那点旋风就真的太小儿科了。他惊叹之余又不禁暗自羡慕,力量者的强大之处此刻显而易见,跟凡人已是天壤之别了。

    “不知道那位阁下是什么身份……”界海暗自猜测,身旁的陆昂却仿佛知道他心中所想,得意洋洋地向他解释起来。

    “那位是秘教团的木芸长老,是太子殿下特意请来帮忙的!嘿嘿!除了咱家殿下,京城里面可没几个请得动这位老大人!”小胖墩直拍着胸脯,仿佛他就是那位神通广大的太子殿下。

    “哦……木芸长老……实在太厉害了!”界海似懂非懂地点点头,又继续打量起那神奇的藤蔓舞台。

    “不知道演唱会什么时候开始呢?”他喃喃自语着,对这场兴师动众的演出充满期待。